第五章 微光与茶香(1 / 1)

手机屏幕上那行冰冷的字,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心脏。72小时……制造“意外”衰竭……柳如眉!她竟敢!她怎么敢?!

巨大的恐慌和滔天的愤怒瞬间淹没了理智。我猛地转身,就要冲上二楼!阿珩!我的阿珩!

“大小姐!”忠叔低沉急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他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靠近,布满皱纹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但眼神却异常沉稳。“别急!李教授他们刚进去不久,安保是最高级别,任何异常都瞒不过系统!我已经通知了阿强他们,所有出入口已封锁,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您先冷静!现在冲上去,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忠叔的话像一盆带着冰碴的水,当头浇下。我急促的呼吸猛地一窒,冲上台阶的脚步硬生生顿住。是啊,冲动只会坏事!柳如眉的毒计已经启动,敌人就潜藏在眼前这看似专业的医疗团队里,或者……更隐蔽的地方。我现在冲上去质问李教授?只会让真正的黑手隐藏得更深!

我强迫自己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杀意被强行压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扭曲的清醒。我转过身,看向忠叔,猩红的眼中是强行压抑的、近乎实质的冰冷寒芒:“忠叔,立刻!查!李教授团队每个人的详细背景,尤其是最近三天内的所有通讯记录、资金往来、接触的可疑人员!还有,”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血腥气,“让阿强他们……盯死每一个人!特别是靠近阿珩用药环节的!一旦有任何可疑动作……不用请示,立刻拿下!”

“是!”忠叔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身,步伐沉稳而迅速地消失在通往监控室的侧廊。

巨大的客厅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水晶灯的光芒冰冷地倾泻下来,照得我脸色惨白。我靠在冰冷的旋转楼梯扶手上,身体微微发颤。后怕,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差一点……就差一点!如果不是那条神秘的预警信息……

预警信息!

我猛地低下头,再次看向手机屏幕。那条匿名信息依旧冰冷地躺在那里。发件人未知,内容指向明确得可怕。是谁?是谁在暗中帮我?沈聿白?那张冰冷的黑金名片瞬间浮现在脑海……是他吗?他到底想干什么?监控链接……

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点开了信息末尾那个极其隐蔽的实时监控链接入口。

手机屏幕瞬间切换成多个分屏画面。清晰度极高,甚至能看清苏珩房间地毯的纹理。

一个画面是房间全景:李教授神情专注地站在病床边,正低头看着助手递过来的平板电脑上的数据。另一位助手在检查连接着苏珩身体的仪器。两名穿着安保制服、眼神锐利如鹰的保镖,如同两座沉默的铁塔,分别守在房门内侧和靠近病床的位置,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房间内的每一个人。

另一个画面,则对准了配药台。一个年轻的女助手正小心翼翼地从冷藏药箱里取出几支标注着复杂外文的注射药剂,动作标准而谨慎。她的每一个步骤都在镜头下清晰无比。

还有一个画面,竟然精准地对准了房间外走廊的拐角——那是视野盲区!此刻空空如也,但显然是为了捕捉任何试图靠近或窥探的可疑身影。

滴水不漏!这个监控视角的选择,精准得可怕!仿佛布置这一切的人,对苏宅的内部结构、甚至安保盲点都了如指掌!

我的心跳依旧很快,但看到这近乎完美的监控画面,看到阿强他们如临大敌的戒备,看到李教授专注的神情(至少目前没有任何异常),那股灭顶的恐慌终于稍稍退潮,留下冰冷的愤怒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我靠在楼梯上,仰头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消毒水和刚才那两个“看护”身上劣质香水的味道。不能倒下,苏晚。阿珩需要你。苏家需要你。那些毒蛇,正躲在暗处,等着你露出破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我猛地睁开眼。

李教授和他的助手走了下来。李教授的脸色有些凝重,但眼神还算平静。我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苏小姐,”李教授走到我面前,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初步检查结果出来了。苏少爷的生命体征基本稳定,没有发现急性中毒或外部伤害的迹象。神经反射……依旧微弱,没有明显变化。”

没有急性中毒……没有外部伤害……我的心沉了一下,又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意外衰竭”……慢性毒?药物替换?剂量异常?

“但是,”李教授话锋一转,眉头紧锁,“我们仔细核对了近期的用药记录和库存,发现了一个疑点。”

我的心猛地一紧!来了!

“编号为‘NEURO-7’的进口特效营养神经注射液,”李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和职业性的警惕,“库存记录显示,过去一周应该使用了三支。但实际剩余数量,与根据医嘱和护理记录推算出的消耗量……存在一支的缺口。而且,”他加重了语气,“这支药是三天前刚补充入库的批次。”

三天前!正是那条预警信息里提到的“执行时间:72小时内”的起始点!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柳如眉!果然是她!她的手段竟然如此隐蔽!不是直接下毒,而是替换或克扣关键的特效药!一支药的缺失,短期内不会引起剧烈反应,但足以在“合理”的范围内,让苏珩的神经功能出现“不可逆转”的缓慢衰竭!好一个“意外”!

“李教授,”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眼神却冰冷如刀,“这支药……至关重要,是吗?”

“是的。”李教授郑重点头,“NEURO-7是目前国际上针对苏少爷这类深度神经损伤最前沿、也最昂贵的支持疗法之一。它无法直接修复损伤,但能最大限度地维持现有神经元的活性,防止功能进一步退化。缺失一支,短期内可能影响不大,但长期或反复缺失……后果不堪设想。”

“好。我明白了。”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谢您的专业和细致。这支药的下落,我会彻查到底!从今天起,阿珩所有的用药,烦请您亲自监督,从开方、配药到注射,全程由您或您绝对信任的助手经手!所有药品入库、领取,必须双人核对,全程录像!”

我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钱不是问题!用最好的药!国内没有就空运!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李教授看着我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肃然起敬:“苏小姐放心!职责所在,定当竭尽全力!我会立刻制定新的用药监管流程!”

送走李教授,我立刻叫来了忠叔和阿强。忠叔脸色铁青,显然也知道了药物缺失的事情。

“查!给我掘地三尺地查!”我声音冰冷,带着血腥气,“三天内所有接触过药品仓库和药房的人!所有监控录像,一帧一帧给我过!特别是柳如眉那两个被赶走的‘看护’,还有……李教授团队里那个负责管理药品的年轻助手!”我回忆着监控画面里那个在配药台前的身影,“重点查她!查她所有的通讯记录、银行流水、最近接触的人!我要知道,那支药,到底去了哪里!是谁的手脚!”

“是!大小姐!”忠叔和阿强领命,眼中都燃烧着怒火。

风暴暂时被按捺下去,但危机远未解除。紧绷的神经像拉到极限的弓弦。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再次走上二楼。推开苏珩的房门,里面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他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两名保镖如同雕塑般守卫着。

我走到床边坐下。巨大的疲惫感如同实质般压下来,几乎要将我压垮。白天的董事会厮杀,晚上的生死惊魂……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此刻,看着阿珩安静的睡颜,确认他暂时安全,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松弛,带来的是一种铺天盖地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脱。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我靠在舒适的椅背上,身体软绵绵的,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只想就这样守着阿珩,沉沉地睡去……

就在意识即将陷入混沌的边缘,一只温热、带着熟悉老茧的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大小姐,”忠叔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长辈的温和,“累坏了吧?厨房炖了点冰糖雪梨银耳羹,温着的,最是润燥安神。还有……您小时候最爱吃的,张妈刚烤出来的杏仁酥,脆着呢。多少吃一点,垫垫肚子,也……缓缓神。”

冰糖雪梨……杏仁酥……

久违的、属于“家”的温暖味道,猝不及防地撞入心扉。那紧绷的、被仇恨和杀意填满的心防,仿佛被这最简单的关怀撬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我缓缓睁开眼。忠叔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一个古朴的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青瓷小盅,盖子掀开一角,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点缀着枸杞的雪梨羹,丝丝甜润的香气袅袅飘散。旁边的小碟子里,几块小巧的、烤得金黄酥脆的杏仁酥,散发着诱人的焦香和坚果气息。

眼眶毫无征兆地一热。那些在父亲膝下承欢、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那些被母亲搂在怀里、吃着点心听故事的遥远记忆碎片……如同褪色的老照片,带着暖意和酸楚,瞬间涌上心头。多久了……多久没有尝到过这样纯粹的、只为“苏晚”这个人准备的味道?

不是觥筹交错间的精致点心,不是带着目的性的讨好美食。只是一盅温热的甜汤,几块朴素的酥饼。

“忠叔……”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忠叔没说什么,只是把托盘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布满皱纹的脸上是慈和的心疼:“趁热吃。少爷这儿,我看着。”他默默地退到门口,如同过去几十年守护苏家一样,安静地守在那里,给了我和阿珩一个短暂却无比珍贵的独处空间。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温热的雪梨羹送入口中。清甜的汁水混合着炖得软糯的银耳和雪梨,滑入喉咙,那温润的暖意仿佛顺着食道一路蔓延,熨帖了紧绷僵冷的四肢百骸。再拿起一块杏仁酥,轻轻一咬。“咔嚓”一声轻响,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浓郁的杏仁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混合着面粉和黄油的朴实香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属于“家”的魔力。

一口甜汤,一口酥饼。没有山珍海味的奢华,却有着抚慰灵魂的力量。紧绷的神经在这简单而熟悉的味道里,一点点、缓慢地松弛下来。冰冷的愤怒和蚀骨的疲惫,被这温热的甜意悄然融化了一角。

我侧过头,看着苏珩安静的睡颜。昏黄的壁灯给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我伸出手,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极其轻柔地,用指尖碰了碰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背。

那触感,依旧是冰冷的、僵硬的。

但就在我的指尖即将离开的瞬间——

仿佛幻觉。

苏珩放在被子外的手指,那苍白而修长的食指,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

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又像沉睡的蝴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翅膀。

动作细微到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可我的指尖,却清晰地感受到了!

那一下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指节蜷缩!

不是风吹!不是仪器带动!是来自他身体内部的、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回应!

“阿珩?!”我猛地屏住了呼吸,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甜汤带来的暖意瞬间被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取代!我死死地盯着他的手指,眼睛一眨不眨,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生怕惊扰了这如同神迹般的微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手指安静地躺在那里,再无动静。只有胸口那微弱的起伏,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是错觉吗?是我太累太渴望产生的幻觉吗?

不!不是!那触感如此真实!冰冷之下,那一下微弱的蜷缩,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想要抓住什么的力度!

我的指尖还残留着那瞬间的、难以言喻的悸动。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滚烫的泪珠砸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阿珩……”我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无比珍重地,再次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他冰冷的手。这一次,不再是单向的传递温暖,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盼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危机四伏。但在这间被暖黄灯光笼罩的病房里,在忠叔无声的守护下,在冰糖雪梨的清甜和杏仁酥的余香里,一颗名为“希望”的微小种子,带着那一下几乎被错过的悸动,悄然落在了被仇恨和绝望冰封的心田深处。

它微弱,却无比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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